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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章

千帆过尽

大业七年四月初,两岸绿柳随风摇曳,偶尔划过水面,漾起粼粼碧波。鱼儿时儿游出水面,吞出一二气泡,见有船儿驶来,急急而下。

杨倓站在一艘画舫之头,看着两岸,身穿彩衣,拉纤的女子,面现忧色。不知何时,无双来到了杨倓身后,细声说道:“王爷,您已经在船头站立多时了,虽然已是春日,但还是要小心不要受了凉。”

杨倓扭头,见到是无双,淡淡一笑,却显得很是苦涩,说道:“本王只是觉得,在里面烦闷,所以才出来透透气。”

“王爷,温先生知您心中不畅,所以让无双来寻您。温先生已经在里面备下了水酒,想请王爷小酌一杯。”无双温柔的说道。

杨倓看到一脸忧色的无双,点了点头,对无双说道:“无双不用担心本王,本王没事的。既然温先生有此雅兴,本王又怎能扫了大家的兴致呢!走,我们进去!”

杨倓从船头离去,走进之后,见温大雅等人皆在座,酒菜也已摆上,杨倓坐下之后,对在座众人说道:“是本王的不是,此次伴驾巡幸涿郡,本应是高兴之事,却是本王扫了大家的兴致。”

“主上何出此言,这不是折煞属下等人吗?食君之禄,不能为君分忧,是属下们的失职。主上心怀万民,敢为诸人不敢之事,实是我等的楷模。”温大雅对杨倓笑着说道。

“唉!本王当日思虑不周,致使语言冒犯皇祖父。才不能为皇祖父所听取。本王只想尽最自己所能,为这沿途百姓……”杨倓失落的说道。

“主上,是已至此,多想无益。主上虽然因此事被皇上所恼,但天下之人,哪个不知主人为天下万民,在诸大臣皆不敢言之时,却敢直言力谏!

其实主上细想,陛下虽然在面上恼了主上,但此次出行,还是让主上伴驾,这说明什么?这说明皇上只是对主上一个敲打,依属下看,主上还是不要与陛下再怄气了,还是去看看陛下吧!从洛阳出来五六日,主上还没有去过陛下那里,这也有违孝道,也会让陛下寒心的。”温彦博劝说杨倓道。

杨倓长出了一口气,说道:“本王省得,只是一时……好了,今日难得诸位都有此雅兴,就先不谈这些了。弃我去者,昨日之日不可留;乱我心者,今日之日多烦忧。长风万里送秋雁,对此可以酣高楼。”

“好句,主上,属下觉得此诗意境未完,可好有下句?主上可不能只做出一半啊!”温大雅文思敏睿,对此道也是痴迷,见杨倓顺口成章,勾起了诗兴。但也听出,此诗意未完,才要杨倓做完。

杨倓听了,心中暗道不好,怎么顺口就将李老大的名句给吐了出来,前面还算应景,可后面却…….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,看着温大雅与众人一脸殷切之意,知道如果不将此诗补齐,他们,尤其是温大雅这位老书虫,肯定是不干的。

杨倓端起酒杯,沉吟了一会,然后一饮而尽,大声吟道:“蓬莱文章建安骨,中间小谢又清发。俱怀逸兴壮思飞,欲上青天揽明月。”

杨倓吟到此处,端起一旁无双为自己满上的酒杯,再次一饮而尽,而下面的温大雅却低声咀嚼着“俱怀逸兴壮思飞,欲上青天揽明月”,大声喝彩道:“好一个‘欲上青天揽明月’,道尽吾辈之志向。明月在头,伸手揽之。为此佳句,当浮一大白。”温大雅说完,举杯一饮而尽,随后温彦博与徐世绩等人也都一饮而下。

杨倓两怀花雕酒下肚,也是来了兴致,站起身来,大声说道:“无双,为本王取剑来!今日难得如此兴致,本王就为大家舞一趟剑,以助酒兴。”

很快就有取来一把松纹剑,杨倓左手握鞘,右手一按崩簧,只听一声龙吟,宝剑出鞘,杨倓跳到中央,两脚站定,随后挽了一个剑花,紧接着来了一剑仙人指路…..

杨倓舞剑的同时,嘴中也没有闲着,继续高声吟唱:“抽刀断水水更流,举杯消愁愁更愁,人生在世不称意,泼酒换得朝天阙。”

杨倓补完此诗,但剑并没有舞,随后继续再次吟唱,当杨倓三遍唱罢,一路六合剑法也正好舞完。杨倓在中站定,一袭白衣,松纹宝剑背于身后。一阵春风拂过,衣带飘飘……

在一旁的无双,双眼连现异彩,一脸的如痴如醉,当无双清醒过来之时,杨倓已经走回,坐在了软榻之上,无双俏脸微微一红,正要再给杨倓斟酒,却见杨倓一脸玩味的笑意,正端着酒杯,看着自己,脸不由得更红了,小心肝就如小鹿一般,‘嘭嘭嘭’跳个不停,赶紧为杨倓满上酒,退到了杨倓的身后,来遮掩自己的窘态……

此时的杨倓,眼中再无出时的失落与忧愁,换之而来的,是更加的坚定,更加的自信的目光。

温彦博看了,总算放下了心。想起当日,杨倓听到陛下下旨,百官伴驾,万女拉纤,沿途郡县提供食宿,巡幸涿郡之时,脸上立现惊色。

“皇祖父如此,会使大隋财力空耗,引起百姓愤怨,本王必须进宫,劝谏皇祖父,罢免此议。”

“主上,您虽为亲王,但并不在职,陛下此旨,自有大臣们劝谏。主上此去,必会惹恼陛下,对主上大计不利啊!”温彦博苦苦相劝,但杨倓主意已定,几人都无法劝阻。

杨倓进宫之时,隋帝杨广与萧皇后正在大业殿中饮酒赏舞,杨广见到杨倓来了,非常的高兴,对杨倓说道:“倓儿来得正好,朕正与你皇祖母叨念与你,不想你却来了。”

杨倓一脸的严肃,对杨广说道:“皇祖父,倓有事要与皇祖父说,还请皇祖父……”杨倓说道这里,看了一眼正在起舞的女乐们。

杨广见了,笑着对萧皇后说道:“看起来倓儿今次还是有正事而来。”说到这里,一摆手,对女乐们说道:“你们都下去吧!”

待女乐们都退下之后,杨倓问道:“皇祖父,倓听闻皇祖父准备再次北上,巡幸涿郡?”

杨广听了杨倓的话,不以为意的说道:“不错,朕已下明旨,准备在三月底之时,揩百官巡幸涿郡。倓儿不用担心,此次朕将带你一同前往,看看那北国风光……”

“皇祖父,此事不可。皇祖父揩百官,侍卫、宫娥彩女,走通济渠而至涿郡,将要用多少船支,沿途径县提供食宿,又将侵扰多少百姓?如此会使百姓怨声,对皇祖父不利啊!”杨倓深情的说道。

杨广听杨倓反对自己南幸琢郡,脸色就阴沉了下来,说道:“倓儿,这是谁唆使你的?朕曾多次巡幸,也没有人反对过,怎么这一次就会有百姓怨声了!”

“皇祖父,没有人唆使倓,是倓自己之意。皇祖父请想,自皇祖父登基以来,先建洛阳,后修通济、永济二渠,耗资无数,民已疲乏,正应修养,皇祖父却在此时北上巡幸涿郡,百姓岂有会没有怨声。

再有,我大隋外有突厥、高丽强敌,正应厉兵秣马,伺机平定,怎可在此时,耗这巨资,做此无益之事……”

“放肆!你才多大的年纪,知道什么军国大事。北方之地,原为北齐,归复大隋,不过数十年。此地民风彪悍,长有不稳之象。朕去涿郡,正是要震慑宵小。

再说,朕整是为国操劳,身心疲惫,出去巡幸,又人何不可。我大隋富有四海,而实厥早已非昔日之突厥,高丽无非跳梁之丑,大兵所到,旦日可定。你休要多言,赶快退下去吧!回去准备,数日后与朕一起巡幸涿郡。”

这要是别人,杨广可能早就大发雷霆之怒。萧皇后知道杨广已经到了暴怒的边缘,赶紧对杨倓说道:“倓儿,你现在年纪还小,不懂这些个军国大事,听皇祖父的话,赶快回去,好好读书,过几年,好为你皇祖父分忧。”

此时杨倓的倔脾气也上来了,对杨广正气凛然的说道:“皇祖父巡幸涿郡,完全可以轻车简从,为何非要用女子身着彩衣拉纤呢。为了震慑、安抚江南民心,完全可以带十数重臣,一卫军马即可,为何还要沿途骚扰百姓……”

杨倓句句直言,以杨广的脾性,要是一般大臣,早就推出去斩了。杨广已经怒不可遏,大吼道:“你这孽畜,还不够朕住嘴,什么时候轮到你教训朕了,来人,来人……”

在一旁的萧皇后一见杨广如此,被吓坏了,赶紧劝解道:“陛下,陛下息怒。倓儿,你还不住嘴,你怎么这样不停皇祖母的话了。”

这时已经有武士闯了进来,萧皇后还没有等杨广下旨,赶紧说道:“你们,把燕王给本宫哄了出起,没有旨意,不准他再进宫一步。”

武士们不知杨广为何发这么大的火,萧皇后虽然下话,但他们还是看着杨广,这时在一旁侍候的吴内侍,还算机灵,赶紧拉着杨倓就向殿外走,嘴中还低声的说道:“燕王殿下,赶紧走吧!现在陛下已经震怒,说什么陛下也听不进去了,还是听皇后娘娘的,赶紧走吧!”

杨倓在吴内侍强拉硬拽之下,出得大业殿,被风一吹,才觉得后背凉飕飕的。杨倓也是第一次见杨广发这么大的火,君王之怒,确不是常人能承受的。

杨倓向吴内侍苦笑一下,抱了抱拳,表示感谢,然后默默的向宫外走去……

吴内侍看着杨倓那虽然壮实,但还有些单薄的背影,显得是那样落寂,那样的萧瑟。吴内侍不明白,杨倓对陛下北下巡幸琢郡会这么强烈的反对,但他却见识到了杨倓那股傲气,无奈的摇了摇头,转身回去了。

杨倓回来之后,直接将自己关到了书房之中,一言不语。无双不知发生了何事,但却看出了杨倓脸色非常的难看。她怕杨倓出事,在书房门外,轻声的叫道:“王爷,王爷,您将门打开,无双给您送茶来了。”无论无双怎么呼叫,里面却没有一点动静。

无双被吓坏了,正在不知所措之时,温彦博等人也闻讯赶来,见杨倓将自己关在屋中,温彦博后怕的说道:“宫中传出,主上力谏陛下巡幸涿郡,惹怒陛下,要不是皇后娘娘在场,后果不改想啊!我们都先回去,让主上先冷静一下吧!”

直到第二日,杨倓才出了书房,但就好像变了一个人一般,显得孤寂,让人看着心痛。从此杨倓每日只知在演武场疯狂的习武,或是将自己关在书房之中读书。

杨倓心中明白,这不是自己能改变的,自己的力量还是太小,但又不甘大隋就此一步步走向衰落,可后面还有三征高丽,使得大隋轰然倒塌,杨倓不想看到这强大帝国如此覆灭。

但通过这一次,杨倓知道,杨广只有顺耳,却无忠言,待得明年,劝谏也是无用,只有尽自己的一点微薄之力了。

杨倓这一段时间里,一直在思考,直到随队伍出行,也是经常站在船头,直到这一日,终于解开心结,不破不立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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兴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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